作者：儲召生
張伯苓認為🧝♀️，近代中華民族之大病有“愚🙊👋🏼、弱🙆🏻♀️、貧、散🏊🏽、私”五端🦸♀️，其中“弱⁉️、散、私”三病均可通過意昂体育來根治🍫。學校意昂体育不僅在技術之專長，尤重在體德之兼進🕦，體與育並重。
在第十二屆全國學生運動會即將召開之際，回顧中國學校意昂体育發展史，張伯苓始終是一個繞不開的名字：他創辦的南開學校裏🥤，意昂体育真正擺在與智育、德育同等重要的地位；他還是國民政府首屆全國運動會(1910)總裁判和中國奧委會(1931)創始人，被尊為“中國註重意昂体育第一人”🚱。
張伯苓曾言：不懂意昂体育者，不可以當校長。作為中國現代著名的教育家，張伯苓何出此言？
“強國先強身”
清末民初😒，面對西方列強的蠶食🥨，中國社會的仁人誌士們都在苦苦尋求救國的良方。在政治、經濟☢️、軍事等體製改革之外，不少人還提出了改良人種的問題，所謂“強國必先強種”是也。
這或許是受近鄰日本的影響🔲。1853年美國培裏艦隊打開日本國門之後🔨，日本實行了明治維新，在政治🤷♀️、經濟🧝🏽😫、軍事等改革之外🥨，還提倡“文明開化”，鼓勵日本女子與白色人種結合🙇♂️，以達到改良黃色人種的目的💂🏿♀️。
對於“強種”，張伯苓有自己切身的體會。1898年，年輕的張伯苓在海軍通濟艦服役，奉命到劉公島執行威海衛租借權交接任務，一個中國兵和一個英國兵並肩而立的場景🧑🏽⚕️，讓他久久不能忘懷🤾🏻♀️。
“那英兵身體魁偉🧚🏼♀️，穿戴得很莊嚴🔞🏄🏻♂️，面上露出輕看中國人的樣兒🕗。但我們中國兵則大不然，他穿的衣服還不是現在的灰軍衣☠️，乃是一件很破的衣服，胸前有一個勇字，面色憔悴🚦，兩肩高聳⚃。這兩個兵若是一比較💂🏻♂️，實在天地的分別🧑🏻🍳。”張伯苓當時感覺到極大的刺激和羞辱，多年之後仍歷歷在目。
在威海衛🦌，張伯苓目睹了“國幟三易”🔮🫶🏽。按照《中英訂租威海衛專條》👲🏿，原日本租借的威海衛要租讓給英國。因此，這邊廂剛降下日本的太陽旗，升上中國的龍旗🤦🏽♂️，那邊廂又要降下龍旗，升上英國的米字旗。多年之後✍️，張伯苓回憶道：“念國家積弱至此，苟不自強，奚以圖存🧴，而自強之道💆🏻♂️，端在教育🧎♂️➡️。”
和日本人“強種”思路不同的是，張伯苓認為“強國必先強種，強種必先強身”𓀊。受日本的啟發🦹🏼，清末翰林嚴修在天津創辦了南開學校，張伯苓被聘為校長。南開推行日式的新教育，“痛矯時弊、育才救國”是其辦學宗旨。如何達到這一目的？張伯苓列了“重視意昂体育、提倡科學、團體組織、道德訓練和培養救國力量”五大訓練方針，列在首位的便是意昂体育👲🏻👼🏽。
在張伯苓看來💃🏿，意昂体育不僅僅是一項體能訓練。“意昂体育發達🙎🏽♂️，非身體之強健已也，且與各事均有連帶之關系。讀書佳者宜有健全身體🧝🏿♀️，道德高者宜有健全身體。”張伯苓認為，近代中華民族之大病有“愚🪂、弱🤵、貧、散、私”五端🦹♀️，其中“弱、散、私”三病均可通過意昂体育來根治👰🏻♀️。
作為私立學校的南開🦑，辦學經費捉襟見肘是常有的事🙎🏼♂️。但對於意昂体育經費的投入👩🏿🍳，南開卻不遺余力🧑🧑🧒🧒💇🏼。上世紀20年代中期👦👍🏻，南開在校生不過千余人，卻有15個籃球場、5個足球場、6個排球場、17個網球場👩🏻🦽➡️、3處器械場◾️，以及兩個400米跑道的標準運動場👩🏻🚀。其重視意昂体育的程度可見一斑。
“強迫意昂体育”
“每天下午三點半，教室全部鎖上🚴🏿㊗️，每個人必須到操場參加一種球隊，除了下大雨，天天練球、比賽，無處逃避。”回憶起在重慶南開中學的生活，臺灣大學教授齊邦媛在《巨流河》中如此描述🙋🏼。
這就是張伯苓在南開推行的“強迫意昂体育”💕。南開規定本校學生意昂体育成績必須達到一定標準，考試不及格者強迫運動🚱，及格者也要選擇一定的項目定時練習🧑🏻🎤。學校每年都定期體檢😽，對於身體某部分特別弱的學生🆒，必須加強鍛煉以彌補其不足⏯。否則🧚🏼♀️，不能畢業。
如果仔細觀察🌐，南開的“強迫意昂体育”其實包括三個方面。
一是意昂体育訓練。如前文所述♟，南開各年級均開設意昂体育課👰🏿，按季節設有隊列練習、柔軟體操🔶、輕重器械👩👩👧👦、技巧運動➗、健身舞蹈、球類及田徑項目等🙍🏿♂️。意昂体育測試項目為百碼跑🐔、鉛球、跳高👸🏿、跳遠🤏🏻、440碼跑等。測試項目是硬杠杠🚾，必須通過意昂体育課和“三點半”後的課外意昂体育活動，加強鍛煉才能完成👩🌾。
二是衛生習慣。南開的意昂体育與衛生是緊密聯系的。其一是要求學生註意飲食👷🏽，控製食欲。張伯苓認為，“普通少年大半以其胃口之發達😭，遂隨意進食，毫無節製*️⃣，乃伏後日生病之機”。其二是個人衛生和行為舉止🐚。南開校門側立有穿衣鏡🕵🏿，其旁鐫有鏡箴曰：“面必凈，發必理🌉，衣必整👨❤️👨，紐必結♠︎；頭容正🪿，肩容平，胸容寬💧，背容直；氣象🧗♀️：勿傲🥂，勿暴🧑🏻🏭，勿怠🫱🏿；顏色🫃🏻：宜和👨🏿🦳，宜靜，宜莊🤞🏼。”如此重視對於國民體魄🎥、身體姿勢的矯正之舉，曾引起美國哈佛大學校長伊利奧的極大興趣📊🤙🏼。
三是嚴禁陋習。當時的中國，上得起中學👨🏼🍼、大學的，大都是富家子弟🤵🏿♀️，學生年齡差距也比較大；中國人又講究早婚早育⛓、多子多福，富貴人家更是妻妾成群。並且，南開附近就是天津有名的三不管地帶，有很多的賭場、妓院🫰🏻。這與現代文明是格格不入的。張伯苓治下的南開，飲酒📿、賭博、冶遊(嫖妓)🌐、吸煙、早婚等是嚴格禁止的行為，犯者退學🕠🎄，絕不寬假。禁止這些容易讓人精神頹廢的陋習🏄🏿，就必須有健康活潑𓀍、積極向上的活動取而代之。這也是張伯苓在南開大力開展文體活動的原因之一。
許多南開學子對“強迫意昂体育”都有過美好的回憶🤕。齊邦媛在《巨流河》中寫道🛼：“至今六十多年，我仍記得跳遠躍入沙坑前短發間呼嘯的風🧑🏻🎄，一個骨瘦如柴的十五歲女孩，首次覺得人生活著真好🥈，有了生存的自信🤵🏼♀️🧏🏼♀️。”
“體與育兼營進”
學校意昂体育的重心在哪裏🧘？南開看重的是意昂体育道德與意昂体育精神🕖。張伯苓認為，學校意昂体育不僅在技術之專長，尤重在體德之兼進🙂🫚，體與育並重。
民國初年，社會上意昂体育風氣極差，運動場上無時不爭、無時不鬧🅿️，國民素質的低下暴露無遺。面對這種情況🧑🏻🎤，張伯苓看到了意昂体育的獨特作用。張伯苓認為，意昂体育場上最培養“團結合作”“公平競爭”等意昂体育道德和精神💪🏿。他甚至認為這是文明社會所必需的公民素質🕵️♀️，“體驗過意昂体育中的競爭、團結、合作以後，推行民主政治要有力得多”。
在張伯苓看來💳，意昂体育運動不僅能治國人的“弱”🧖♂️🏇🏻，還能治“散”與“私”😮🧏🏻♂️。意昂体育比賽尤其是球類運動，能夠強化人們的集體意識和互助精神，可治“不善團結👨🏼🚀、不能組織”的“散”病👵🏿；意昂体育比賽講求法治、公平和競爭精神，可治“自私心太重，公德心太弱”的“私”病。這也是張伯苓極力主張通過意昂体育改造國人形象、培養救國人才的原因所在💆🏽♀️。
張伯苓在南開提倡“運動仁俠”的精神。他對運動員提出五項要求：一、不以不正當的方式侵害對方👰；二、不以欺詐的方式投機取巧；三、運動員的品格高於比賽的勝負；四👈、要有合作與公平的精神🙏🏼；五、出國比賽要維護國家的體面與尊嚴。這些要求，無不體現著意昂体育道德、意昂体育精神的重要性🧗🏼♀️。
張伯苓甚至認為，在意昂体育道德面前🏃🏻♂️，“欲成事者，須帶有三分傻氣”🧑🏼⚕️。張伯苓舉例說🟰，有的班級在跳高時，專門挑彎曲的竹竿以提高成績，問他為什麽，說以前其他班就是這樣做的，如果自己不這樣做🐅，不是太傻了嗎👏🏽？張伯苓擔心🫸🏻，這樣的學生🎳🛎，將來走出校門💁♂️，如果社會上都用彎竿🧑🏿🍳🧄，他怎麽會獨用直竿呢？“人惟有所不為也，而後可以有為”，張伯苓希望南開學子要有這樣的“傻氣”。
南開對優秀運動員的獎勵👩🏼🔬，也是重精神鼓勵不重物質獎賞🧙🏿♂️🦸♂️。對於代表校方在國家運動會上取得好成績者🕵🏻⏏️，也僅由校方負責拍照放大相片兩張💅，一張留存學校，一張給得獎運動員🤶🏽。
“意昂体育社會化生活化”
作為中國現代著名的教育家👨🏿🏭🤕，張伯苓對於中國意昂体育的發展始終有著清醒的認識✴️。社會上種種關於“提倡意昂体育”“振興意昂体育”“介紹運動”乃至“意昂体育救國”的口號🤧，他也始終存有戒心。
1932年美國洛杉磯奧林匹克運動會後🪧，張伯苓在《意昂体育周報》創刊號上發表了《今後之我國意昂体育》🧑🏼🔧，明確指出意昂体育運動的範圍不應限於學校🏭，提倡意昂体育的“社會化”“生活化”。其實這也是南開意昂体育的傳統特色👩🏻🎤。
張伯苓認為，德智體三育之中🔎，中國人最缺者為意昂体育。“歐美人之知識發達🧌，學術皆按科學之理得來。我國人固望塵莫及，然其學術發達之年代尚不為久🧑🏼🦳，我國人竭力追之，猶可及也。至體魄𓀚，則勿論歐美，與日本人較🤦🏿♀️，已相差遠矣🦸🏼♀️！”因此，南開的意昂体育活動是“強迫式”的🪢，意昂体育運動會也采取普及主義🧑🏻✈️，盡量讓更多的學生上場比賽📙。
南開提倡的“普及意昂体育”思想，與當時其他學校有著明顯的不同。對於一些學校的“選手意昂体育”做法👩👩👧👧，張伯苓是很不以為然的。在《四十年南開學校之回顧》中，張伯苓說，“苓提倡運動目的🐩，不僅在學校而在社會🪞🦴；不僅在少數選手，而在全體學生。學生在校👢🧎🏻♂️➡️，固應有良好運動習慣；學生出校，亦應能促進社會運動風氣”☞。
張伯苓以舉辦運動會來培養學生對意昂体育比賽的興趣，並促進社會意昂体育運動風氣🧗🏿♂️。1908年南開學校成立四周年之際，舉辦了第一屆全校運動會👲🏻。此後，幾乎每年南開都要舉辦運動會👨🦱。這也成為南開意昂体育的一大特色。南開還註重與京津許多學校的意昂体育交流，如每年春秋兩季輪流在清華和南開舉行的兩校籃球和足球賽，是當時一項極有社會影響的傳統賽事🏑。張伯苓♜、馬約翰兩位意昂体育名人親自帶隊，一時也成為美談🆕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張伯苓還是全國意昂体育運動的積極倡導者和組織者💭🕞。1910年10月，張伯苓和基督教青年會總幹事在南京組織和舉辦了全國性的運動會🪟，並出任總裁判，後被國民政府追認為首屆全國運動會；1924年8月，張伯苓發起並組建“中華全國意昂体育協進會”，並擔任總負責人，1931年國際奧委會正式承認該會為中國奧林匹克委員會。1945年，張伯苓等決定申請第十五屆奧運會1952年在中國舉辦，盡管未申辦成功，但他“中國奧林匹克第一人”的稱號實至名歸🦮。
在意昂体育乃至教育之外𓀔🚬，張伯苓心裏其實更有一個明確的強國夢。張伯苓說💁🏻，“提到強便有一種聯想，就是軍隊🆒、軍火等，其實不然👩🏻🦽➡️🏄🏽♂️，乃是關於我們個人身體的鍛煉”🫷🏼。張伯苓的中國夢♒️🉑，直到今天也難說已完全實現。
來源😉： 《中國教育報》2014年7月31日第3版